有匪君子(十五)

  一个好大夫对病人来说,是福音。因为他会妙手回春,尽心医治以帮助病人早日脱离苦海。  
  两个好大夫对病人来说,是梵音。因为两人各抒己见,切磋交流之中夹杂着中医术语无数。
   三个好大夫对病人来说,是噪音。因为里面有个蔺晨,天不怕地不怕固执己见还音量特大。  
  梅长苏痛苦地拉起棉被捂住脑袋试图隔绝床前传来的争吵声,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,反而被百忙之中抽空看他情况的荀老前辈怒瞪一眼,“乱动什么!你身上还有针没取!”他无奈,只得摆会刚才的姿势,乖乖挺尸。
    “ 他这病针灸已经没什么大用了!气血不畅经脉淤涩,如不用药先打通经脉强身健体,这身子怕是怎么都调理不好的!”蔺晨难得的风度尽失,急得脸都有些发红,说到后面,基本算得上是喊了。  
       “年轻人别瞎说,针灸怎么就不行了!没看到他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了吗?再说了,用药用药,你倒是找个对症的方子来啊,是吧老晏!”寒医荀珍也不怎么高兴,坐在屋里唯一的木椅上,仰头看着蔺晨。
   “确实,若是用药的话,虎狼之药,也不知他是否承受得住……”被称作老晏的老者拈着灰白胡子思忖。
    ……这都吵了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完!
    半月前,梅长苏一行寻到了寒医荀珍,正巧,他的故友晏大夫也在昆仑,二人诊出梅长苏身上带着火寒之毒后,见猎心喜,马不停蹄地开始研究。
   二人医术相仿,相交已久,自是默契十足,进展颇快,不过三天,就拿出老一套针灸之法。  偏偏蔺少阁主的治疗理念与二位不同,三人性子都豁达,也不顾及什么辈分资历开始讨论,却每次都是争吵,意见从未统一。
   梅长苏甚至心塞得想撂下这三个人回江左,任凭他们吵得天翻地覆吵到地老天荒。特别是在他去劝架却被三人齐齐吼回之后。   
          心累,不想管。想放弃治疗。
    “苏哥哥……”飞流绕过那三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,直直奔向他的床前。脸上的神色,依稀带点委屈。 “怎么了飞流?是不是有人欺负你?”他伸手抚上飞流头顶,小孩头发软软的,还在他掌心蹭了蹭,十足的乖巧可人。
   “外面……元宵,节……”飞流歪头想想,挤出这么一句。梅长苏了然,“想下山去玩?”飞流点头,“嗯!”“那让你蔺晨哥哥带你去。”“不要!”本来寻常的提议换来飞流大声的否定,梅长苏无奈,“是不是他又惹你生气了?”飞流气哼哼地不说话,一转身又跑了出去。 从头到尾,蔺少阁主沉浸在他的争吵中,没有回一次头。
      事情大条了,梅长苏想,怪不得蔺晨这几天对治病这么卖力呢,原来是和飞流赌气了? 他有点幸灾乐祸,看样子飞流还气得不轻,就是看蔺晨到时候哄人的时候怎么办了,一根糖葫芦肯定是收买不了的。
       起码也得要三根。
        出乎他意料的是,蔺晨这次竟意外地沉得住气,完全没有去哄哄飞流的打算,任凭飞流脸色越来越冷,嘴也越撅越高。他也不管两人之间越发冷凝的气氛,成天泡在药房里。到了最后,本来和他睡一个屋的飞流直接跑到梅长苏房里来打地铺,蔺晨只说了句随他去,就接着忙自己的事情。梅长苏这些日子昏多醒少,想劝也有心无力。
        日子过得极快。转眼间,昆仑的风雪渐渐沉寂,山下也到了暖春时节。梅长苏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,再在这苦寒的地方待下去也没有丝毫好处,也是时候回廊州了。
     荀珍笑呵呵地来给他们送行,还送了梅长苏一瓶护心丹。“方子我已经交给了蔺少阁主,吃完再配就是。今后可千万要注意保养。” 晏大夫也板着一张老脸,“老朽在洛阳有间铺子,要找我,差人来就是。”
     梅长苏躬身作揖,温润浅笑,“晚辈谢过二位前辈相救之恩……”荀珍摆摆手,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头,“不过医者本分,何必言谢。”梅长苏也不多言,径自一拜到底,大礼行罢,几人才转身下山。
     飞流照旧在外面用轻功飞着赶路,马车里,梅长苏裹着毛边披风翻看一本游记,蔺晨则是斜斜倚在软榻上,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折扇。展开——合上,再展开——再合上。
     梅长苏看不过他这么幼稚的玩法,开口跟他搭腔,“我说蔺少阁主,前几日你宝贝得不行的那个扇坠呢?”“扔了。”蔺晨头也不抬,继续把扇子玩着他的扇子。梅长苏伸手按住他,“为什么?”蔺晨换了个姿势窝着,“被摔坏了,还留着作甚?过年么?年已经过完了。”“飞流摔的?”“除了他,你看还有哪个敢动我的东西?”梅长苏快被他气笑了,“你就为这个,跟飞流生了这么久的气?”
       蔺晨懒懒闭上眼,“算是吧。”“你等着,这次我看你怎么哄得回来。我觉得至少就算你送他十根糖葫芦,飞流都未必能原谅你。”蔺晨倏地睁开眼,眸色冷然,“十根?自把他带回来到现在,我送给他的又何止十根糖葫芦!”
       梅长苏皱眉,“你到底为什么生气?”
      “你何时见过飞流摔过你的东西?他不敢,他也舍不得。甚至是盟里随便一个弟子,若是飞流不小心弄坏了人家什么东西,他也必定会说句对不起。我呢?劳心劳力这么久,我还不够宠他?随随便便就对我发脾气,平时也躲着我走,我是对他干什么了让他这么讨厌我?”蔺晨本来随着情绪激动挺直的腰板又瞬间软下去,窝回了原位闭眼叹道,“我也会累的。”
     “那你现在,是累了?”梅长苏挑眉问他。蔺晨一怔,随后摇头,“……还没有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那不就结了。”梅长苏摊手。随后,他也正经了神色,“蔺晨,我的身子你也知道……等我不在了,能照顾飞流的,也只有你了。”蔺晨冷笑一声,“只怕他未必愿意被我照顾。还有,你怎么又提起身后事了?不是说了吗?有蒙古大夫在,你死不了!”
          梅长苏微笑,“这个先不提。我看飞流的样子,也未必是讨厌你。”蔺晨讽刺地看他一眼,“他就差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,你什么时候得的眼疾,怎么不来找我拿药?”
         梅长苏恍若未闻,继续道,“他敢对你发脾气,敢和你闹,是因为他知道,对你不用客气。对我,飞流是敬重,是亲近,对你,却是爱重,是亲昵。我看你这待遇啊,在飞流那也是独一份的了。”蔺晨面色有些软化,但仍旧冷哼道,“那他还真不客气。”
         “那你和他冷战这么久,看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,你就忍心?”“瞎说!我看他明明好吃好睡……”说到一半*,蔺晨收住话头,看着梅长苏满脸调侃,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,干脆恶狠狠道,“那又怎样!”“怎样?不过是证明你还担心飞流,时时关注着他罢了。”梅长苏努力憋笑。蔺晨干脆转身面向车壁,不想再理他。
         不过他还是听见身后梅长苏柔柔的嗓音,“我说的是真的。飞流那孩子,最近夜里总是睡不稳当,往日,他可是沾枕就着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蔺少阁主默默撇了撇嘴,哼,本少爷才不会心软。
      但当天晚上用晚膳飞流发现,他的米饭下面埋着两个红烧狮子头,手边摆着最爱吃的莲蓉糕,回房后,枕边还多了十根用牛皮纸包好的冰糖葫芦。
      结果是他牙疼了很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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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手机还在的时候我的码字速率说不上快,但起码一小时千字还是有的,中途还能吃个零食聊个QQ什么的。
      现在和母后打游击抢手机,三小时我连一行字都没写好。
     这个速率你们感受一下。也是心酸。
     新年快乐!迟来的祝福求不嫌弃哦么么哒^O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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